2月18日，雨水。

    凌晨出发时果有微雨迷蒙，如雾如絮。

    跟着“虎贲”去绍兴上青古道徒步，这是第一次。上青古道是古时嵊州一带通往绍兴的唯一官道，也称会稽古道，相当于现在的国道，得名来于其首尾两端地名，一曰上灶，一曰青坛，据说是绍兴徒步界堪称经典的一条路。

    领队“独醉”和“豆爷”都是兼职，不为三斗米，纯粹是钟情于徒步而乐享其中。因为爱，所以专注。因为专注，所以专业。这是我对“虎贲”的理解和期待。

    未入古道，先有惊喜——一棵树。此树高大挺秀，枝条伸展，旁逸斜出，仿佛宫廷晚宴上盛装的公主般仪态万方，风姿绰约。枝上没有叶子，却缀满朵朵腊梅状黄色小花，嫩蕊轻摇，在初春的料峭寒意中分外清丽脱俗。“豆爷”说这是山茱萸，每年初春绽放，是“六味地黄丸”的一味原材料，但不是“遍插茱萸少一人”那茱萸。眺望着远处山坡上团团簇簇亮黄色的茱萸花，突然被这山野间强盛的生命力所感动，正是“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 。

    向前不远是兰若寺水库。群峰环绕间，湖面水平如镜，倒映着连绵起伏的青山如黛，水墨如烟。湖水凌冽剔透，好似翠绿欲滴的翡翠。此时空谷幽寂，连飞鸟都绝迹，唯见波光粼粼水面倒映着白云悠悠，偷享浮生半日安逸。想起独醉说起附近有座兰若寺，是影片《倩女幽魂》里宁采臣和聂小倩相遇之所在，如此青山碧水养如此灵秀佳人，倒也有据可依。

    来到古道入口，看到古色古香的导览牌，得知将要翻越的山岭名为“日铸岭”，相传为古时铸剑圣地。在越王勾践之父允常时有位名叫欧冶子的工匠擅长铸剑。允常为北抗吴、楚，让他造剑。于是欧冶子按五方之位、采五精之气一日之内铸成五把名剑“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巨阙”，日铸岭由此名噪天下。

    随着青石板路蜿蜒向上，山里的景色移步换景，野趣盎然。满山翠竹高耸，遮天蔽日。午后出了太阳，柔和的光线穿透竹林投射到石板路上，光影斑驳跳跃，排列成神秘的符号，也许是云的乐谱，也许是风的情话，谁知道呢？

    “议事坪”是半途中经过的竹林间一块平地，导览牌介绍说此地为当年南宋皇帝赵构被金兵追赶而逃离的途径之地。心下怅然，略感不祥之意。幸在有队友豁达，调侃说这是“战略转移”，不算逃跑，正是这“英明”的“转移”带来了后来南宋百年的繁华。被他一说，顿觉明朗起来，也对，历史就是这样一个任人评说的老好人。

    万寿山水库是下半程的一个景点，规模比兰若更甚。高企的大坝让队友们童心飞扬，独醉指导我们一字排开摆出各种造型帮我们摄影，色彩鲜艳的冲锋衣在镜头里如花绽放，引得路人侧目驻足。沿着步道向前，碧水相伴一路逶迤延伸，岸边芦草丛生，在斜阳里摇曳多姿。生灵万物，须臾也好，千年也罢，于无垠的时间里都不过归于空，不如从心所欲，自在花开。

    徒步以邂逅一场华丽的落日盛宴而告终。远处会稽山脉重峦叠嶂，争奇竞秀，玫瑰色的日头含羞带涩徐徐下落，如同演员的谢幕矜持而庄重。又似一次深情的告别，不舍却不能不舍，在情人热烈的注视中，默默地走远。

    以爱为名，在山野间行走。

    爱山，爱水，爱风，爱自由，更爱自己。

    徒步，只一次就中了它的毒，从此以后，白首不分离。

2017.02.22